民国奇案:罪城之偷梁换柱
“我不会再惧怕黑暗,因为我曾活在黑暗深处。”
1
下午,县长府的一处院子里,王牧坐在一把摇椅上,身上穿着笔挺的制服,大皮靴擦得发亮,手上还戴着白手套。虽说是摇椅,硬让王牧坐出了几分龙椅的感觉!
在摇椅的左后方,站着美美的晴儿,头发高高盘起,一身淡黄色丝质旗袍,上面绣着一朵朵牡丹花,月牙儿一样的眼睛很吸引人,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姿态。
“一!二!三!”砰的一声,一股黑烟涌出,要不是晴儿提前说了这是拍照,王牧这时估计都得拔枪了。
虽说王牧在法租界没少待,但还真没照过相,对这种洋玩意儿,王牧向来不感兴趣,接触最多的还是案件的照片。
2
“头儿!”这次来的是何冲。
看见这么正式的王牧,何冲也愣了一下,认识王牧到现在,王牧还真没怎么穿过制服,王牧虎眼一瞪,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,很……不一般。”何冲想了想才找到了个合适的词,王牧皱起了眉头:“等我换一下衣服,把详细的经过跟我说一下。”
何冲点点头,“是这样的……”
昨晚,巡捕房里,何冲看着赶来的虎子说:“快跟我走,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!”
赶到河边后,虎子看着飘在河边的尸体皱起了眉头,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肿胀,面目全非,整具尸体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,看上去很是恶心。
何冲看着像馒头一样肿胀的尸体有些反胃,对虎子说:“要不要先抬回去?”虎子还在发愣的时候,几个巡捕已经打算把尸体拖上岸。
回过神的虎子连忙喊道:“不要碰!”可虎子还是说晚了……
“砰!”一声闷响,那肿胀的尸体顿时炸开了!残肢碎肉乱飞,不少都落在了几人的身上,包括虎子何冲在内,全都弯腰吐了起来……
缓了一会儿,何冲脸色难看地问道:“这剩下的尸体还有用么?”虎子吐了口唾沫说:“总比没有强,把剩下的尸体抬回去!”
何冲点了点头:“你带人先回去吧。”随后何冲带人小心翼翼地勘察起了这条小河……
王牧听完脸色难看了起来,“你在河边有什么发现?”何冲答道:“没有什么发现,第一现场应该不在咱们这附近。”
王牧皱着眉头说:“尸体在夏季死亡后,几天的时间,体内会积攒一些气体,使尸体肿胀腐烂,现在尸体炸开了,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了?”
“目前来说是这样。”何冲回道,王牧换好了便装说道:“走吧,去看看虎子有没有什么发现。”
“身上大面积腐烂破败,胸腹部炸开,皮肉器官严重损坏,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,身高大约一米七五,年龄不超过25岁。”
虎子记录下尸体的信息,认真地写在了本子上。虎子也知道这种案子的棘手,侦查难度太大,虎子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还算完好但肿胀变大的脸,希望能画出最接近原来面貌的画像吧。
3
“虎子,有没有什么发现?”王牧走进了停尸房。
虎子把资料递给了王牧,“暂时没发现太多,这个人应该常年戴眼镜,脸上还有着眼镜腿留下的印记,再就是左手背上,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个痕迹,加上手腕的地方颜色不同,这人也应该戴着手表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“叫画师过来,尽量画出原来的样子,画像出来之后,就派人贴出去。你继续,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。何冲,你跟我来。”
来到了王牧的办公室,王牧连忙拿出了地图说道:“你看,在咱们罪城的上游,只有鹤城和乌城,你顺着河边走,尽量找到案发现场。等画像出来之后,你到两个临城找一下死者的身份。”
“知道了,头儿,陈青的老家不是在乌城么?怎么没看见他?”何冲说道,王牧摆了摆手,“昨天他来了两个同学,跟我请假来着,先别叫他了,你去找一找。”
“好,我再去虎子那里看看。”何冲转身出去了,王牧靠在椅子上,慢慢闭上了眼睛,这可真是个棘手的案子啊!
一来没有死者身份,二来死者的样貌模糊,三来整个胸腔炸开,丢失了很多线索,加上尸体在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,案发现场不易寻找。
等到中午时分,王牧才看见何冲带人出去,王牧得坐镇罪城,只好等着何冲去寻找线索,虎子那边也是焦头烂额,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发现。
这在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个下午,傍晚时分,陈青来了,“头儿,忙什么呢?我听说有案子?”
王牧揉了揉眉心,“嗯,发现了一具尸体,何冲已经去查了,你不是在陪你同学么?”
“对,我想晚上一起吃个饭,都认识一下,没准能让他们留在罪城呢。”陈青说道,王牧点了点头,“行,一会儿我过去。”
4
傍晚时分,罪城最好的一家酒楼,一个安静的包间门口站着两名服务员,屋内坐着王牧、陈青和一男一女。
陈青介绍道:“这是我们的探长王牧,也是我的好大哥,这是路明,我的老同学,这是晓玉,我们的班花!”
王牧点了点头,端起酒杯起身道:“你们好,既然来了就让陈青陪你们好好逛逛罪城,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,尽管说。”
路明扶了一下眼镜,举杯躬身道:“谢谢王大哥的款待。”这路明书生气很重,身形偏瘦,要是壮上几分,也算是个型男。
“多谢王大哥!”晓玉甜甜地说道。晓玉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,很惹人喜欢,齐耳短发配上瓜子脸,显得很有青春活力。
陈青说道:“头儿,我们三个可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,还是同乡啊!我们回国之后就各自天涯,但老家都在一起,这不从我家那里知道我在罪城,他们就赶过来了。”
“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啊?不会真想进巡捕房吧?”王牧问道,晓玉咬着筷子说:“嗯,也不一定啊,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,要不然多可惜啊。”
路明接道:“是啊,诸侯割据,群雄并起,我们就算不能名留青史,也要干出一番事业啊!”王牧倒是没想到,这书呆子还有着不小的抱负。
天南海北的侃了一会儿,陈青伸了个懒腰说:“天色不早了,明天再聊吧,咱们先休息。”
“好。”几人当然没什么异议,转身陈青送路明和晓玉去了房间,王牧回到家中,却是想着案子,难以入睡啊。
5
第二天上午,王牧又来到了停尸房,这时虎子已经把尸体完全拆开了,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骨肉分离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“虎子,有新的发现么?”王牧问道,虎子说:“没有更多的发现了,我解剖了一些重要部位,这人应该是被打碎喉结而死的。”
王牧点点头:“嗯,你也歇会儿吧,现在只能等何冲的消息了。”
刚要回办公室,王牧在门口碰见了陈青,陈青看见王牧,连忙跑过来说道:“头儿,案子有什么进展么?”
“还没有,现在得等何冲的调查,你怎么过来了?”王牧有些疲惫地说道,陈青回道:“他们两个毕业三年了都没摸过枪,想来咱们这过过瘾,我也看看案子怎么样了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:“死者应该不是罪城的人,暂时没什么头绪。走吧,我也去开两枪,咱俩比比枪法怎么样?”
“好啊。”陈青应了一声,叫来了路明和晓玉。
“枪和子弹都在那里,你们自己挑,一会儿我和陈青比比枪法,你们两个做裁判啊!”王牧笑着说道。
“好的,王大哥加油!”晓玉在帮王牧打气,路明没有说话,似是很怀念地摸着枪,王牧看了看路明,这个书呆子好像没有那么简单。
“砰!”晓玉开了一枪,陈青看了一眼笑道:“你这枪法没退步啊,总是七环!”晓玉撅起了嘴:“人家是女孩子嘛!练那么好的枪法干吗!”
路明也开了一枪,但却脱靶了,陈青有些惊讶地说:“这可不是你风格啊!当年你最差也是三环内的!怎么退步这么多?”
路明苦笑了一声,“可能太久没摸枪了吧,有点手生。”陈青无奈地说:“看来我得挽回咱们同学的荣誉啊,我就说你瘦太多了,枪都拿不稳。”
王牧却注意到,路明的手臂似乎不能受力,还总是扶眼镜,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,拿枪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对。
说着陈青连开三枪,枪枪都打穿靶心!这枪法看的路明一愣,晓玉则兴奋地说:“好厉害!王大哥,你危险了哦。”
王牧还没等开枪,跟何冲出去的人回来了两个,“头儿!有消息带给你!”王牧摆了摆手:“你们玩,我去处理一下案子。”
6
王牧迫不及待地把两人带到了办公室里,“说吧,发现了什么?”
一人上前一步,把几张资料放在了桌子上,然后说道:“这是鹤城和乌城比对出来的人,和死者条件相符并且很久没露面的,都在这里了。何队在鹤城外找到了案发现场,还在下河打捞,我们先给您送回一些资料。”
“好,你们下去休息吧。”让两人出去后,王牧拿起资料看了起来,这里只有三份资料,看来范围不大,应该可以找到死者的身份了。
李闯,男,24岁,家传的锁匠,平日里喜欢看书写字,两年前失踪。
路明,男,25岁,家境殷实,对刀枪棍棒很感兴趣,出国留学归来后,便不见了踪影。
楚光,男,24岁,最后一批秀才,喜欢西洋乐器,春节时出城,然后一直没有音讯。
等等!王牧感觉不对,又看了一遍资料,那上面写的是路明!一样是乌城的人,一样出国留学,名字年纪都一样,这会是巧合么?
如果路明真的失踪了,那么罪城这个路明是谁?如果罪城的路明真的是路明,那么为什么三年来都不见踪影,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罪城?
王牧想不出个头绪,但又想不出动机何在,这路明还是陈青的朋友,想了想只好再等等何冲了,看看何冲能打捞上来点什么。
等到傍晚时分,还是没等到消息回来,王牧索性就躺在办公室里睡着了。
7
午夜,巡捕房楼上,王牧被一声闷响惊醒,那声音来自隔壁的档案室,王牧拿起枪,小心地走了过去。
档案室的门是开着的,一些资料散落在地上,月光在地板上映出了一道黑影,王牧慢慢向着黑影走过去,就在王牧接近黑影的时候,一道火光在档案室里亮了起来!
“啪!”
随着一声脆响和酒精的味道传出,档案室的地面瞬间燃烧了起来。那道黑影趁机从窗户跳了出去,王牧凭着感觉对楼下开了一枪,然后连忙开始灭火。
很快,听到枪声之后,一群巡捕迅速冲了上来,王牧摆了摆手:“你们看看有什么损失,丢了什么资料,给我查清楚!”
说完王牧也顺着窗户跳了下去,能看到地面上和巡捕房的围墙上有一些血迹,看来那人还是被王牧打中了。
王牧顺着血迹追了出去,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之后,血迹消失了,看来那人很快便止住了伤口,王牧只好阴沉着脸回了巡捕房。
在办公室抽了两根烟,才有人推门进来:“报告!没有太大损失,但城防图丢了!”王牧立刻站了起来:“他娘的!通知所有人,看好城门,只能进不能出!”
城防图的丢失可不是一件小事,王牧虽然浑了一些,但也明白现在的局势,不少野心勃勃的外国人面对这片土地都是蠢蠢欲动。
一旦被外国人拿到城防图,那么罪城便危在旦夕!
王牧在屋内烦躁地走了几圈,想了想并没有通知胖子,他这个县长当得也不容易,至少现在城防图还不会出城,王牧能做的,就是尽快找出这个人。
第二天一早,何冲带人赶了回来,“头儿,这是在河里发现的东西。”王牧打开袋子一看,是一块破碎的手表和一把精致的手枪。
王牧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,对何冲说:“把陈青叫来!”城防图乃是大事,容不得耽搁,现在看来,这个不知真假的路明嫌疑最大。
一来路明身份现在不确定,二来时机又是这么巧合,昨天还来过巡捕房练枪,不管是不是路明,现在都要仔细查证一番了。
陈青到了之后,王牧把所有的消息和陈青说了一遍,陈青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,这时陈青看见了桌子上的手表,连忙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。
“这……这是我当年送给路明的手表!”陈青难以置信地说道。王牧拍了拍陈青的肩膀,“走吧,我们去问问路明。”
出发时,何冲也拍了拍陈青的肩膀,男人之间不必多说,坚强,应是一个男人的本质。
在路上,一声枪响突然传来,陈青听出是酒楼的方向,连忙把油门踩到了最大。到酒楼的时候,里面的人已经跑光了,巡捕也包围了酒楼。
几人连忙向着楼上赶去,只见路明昏迷在房间里,头上还在流血。陈青连忙扯下了床单帮路明包住伤口,同时大喊道:“快叫医生,看看晓玉怎么样了!”
不用陈青说,王牧已经赶到了晓玉的房间,房间里还有淡淡的火药味,显然刚才传出枪声的是这里。晓玉面色苍白地靠坐在墙上,肩膀处还不断地流血。
王牧连忙帮晓玉按住了伤口,“妹子,别说话,别用力,医生马上到。”晓玉无力地点了下头,眼睛却是慢慢合上了……
医院里,路明和晓玉都在手术室中,陈青和王牧一直守在门口。没多久,何冲赶了过来,“头儿,路明的房间有被翻过的痕迹,没有发现城防图……晓玉的房间也没有。”
最后一句话何冲的声音很低,虽然是何冲的自作主张,但紧要关头也无可厚非,王牧点了点头,“线索断了,等他们醒了再说吧。”
又看了看陈青,眼睛通红地看着天花板,那副样子王牧看了心里都叹了口气。何冲和王牧坐在了陈青身边,就这么静静地坐着,谁都没有开口说话。
“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,不过伤到了骨头,需要修养一段时间。”医生走了出来,王牧点了点头,对陈青说:“晓玉没有危险了,你振作一点!”
“头儿,我……”陈青的话还没说完,王牧阻止了他,“行了,你这样子也别见晓玉了,我问几句话就出来,你回去带着吧。”
“王大哥,你来了。”晓玉有些虚弱地说道,王牧点了点头:“妹子,你说一下,是什么人伤了你,当时发生了什么?”
“当时我在房间里看书,忽然听见了路明的喊声。我推开门的时候,看见路明的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,那男人蒙着脸,身上还有血,看见我之后他就开枪了,然后他就跑了出去,没过多久你们就来了。”
“嗯,妹子你别多想,好好养伤,我会抓到凶手的。”王牧安慰了晓玉一番,起身刚要走的时候,看见了手术后拿出的弹头,王牧的瞳孔瞬间缩小,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。
何冲见王牧出来,连忙说道:“路明也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还是昏迷不醒。”王牧直接问道:“陈青呢?”
“在路明的病房里。”何冲回道,王牧叫出了陈青,在陈青耳边说了几句,陈青脸色一变,然后咬了咬牙,走进了晓玉的病房。
“把医院的守卫撤一撤,留两三个人就行,你回巡捕房吧。”王牧跟何冲交代了一下,就走了出去。
8
夜,晓玉见医院里的人大多都睡了,悄悄穿上了衣服,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走了出去,那谨慎小心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晓玉大相径庭。
刚离开医院,几道刺眼的灯光就照在了晓玉身上,王牧带人走了出来,“妹子,这么晚了,要去哪啊?”
“你……”晓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。陈青脸色苍白地说:“没想到,真的是你!”晓玉反倒一抬头,“什么是我?我怎么听不明白?”
王牧的脸色冷了下来,“那就回巡捕房再说吧!”
审讯室里,晴儿已经在等着了,王牧和陈青带着晓玉走进来,王牧指了指晓玉说:“晴儿,搜身。”
晴儿愣住了,没想到大晚上叫自己来是给一个女人搜身,晴儿自然不会拒绝,小心地在晓玉身上摸索了一番,然后指了指晓玉的内衣,“这里,好像有东西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“拿出来。”晴儿把手伸进了晓玉的内衣,然后拿出了一张还带着体香的纸,王牧问道:“昨晚丢的城防图在你身上,你怎么解释?”
晴儿脸色一变,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,这一瞬间的变化,除了晓玉,谁也没发现,晓玉此时也没什么可隐藏了,“没错,是我偷的。”
说着晓玉自顾自地坐了下来,路过晴儿身边的时候,悄悄和晴儿碰了一下手,晴儿顿时愣住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的?”晓玉开口吸引了王牧的注意力,也叫醒了发愣的晴儿,王牧回道:“因为伤口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晓玉没听懂王牧的话。
“我本以为是路明干的,以为是他偷了城防图,可当你们出事之后,我才发现不对,为什么出事的时间那么巧?就在我们来之前?当你们两个都受伤之后,你本以为你安全了,可恰恰也更危险了。”
晓玉一愣,“为什么?”
“伤口是不会撒谎的,昏迷的路明虽然没办法开口,但他身上的伤告诉我,他没有偷城防图,你们两个身上都有枪伤,但路明的伤已经好了六七成了,显然不是被我打的。”
王牧指了指晓玉的肩膀,“你不该自作聪明在屋内开枪,那一枪根本没打在你身上,你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身份而已,我的配枪是从租界带来的,和这里的子弹不同,所以当我看到从你身上取出的子弹时,我就知道是你了。”
晓玉有些好奇,“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抓我?”
“证据,我让陈青故意去试探你的身份,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受到怀疑,我在等你自己露出马脚,我就知道你会带着城防图偷偷逃跑。不过我很好奇,路明到底是不是路明?他和你是不是一起的?”
晓玉摇了摇头,“他是真正的路明,原本我找了一个和路明很像的人在半路劫杀,好替代路明。可我没想到,我赶来之后,真路明却杀了我安排的假路明,看来我还是小看了我这老同学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其他的细节可以等路明醒来再问了,“那么,最重要的问题来了,你为什么要偷城防图?”
“这是我在日本接到的命令,各地的城防图都要拿到手。”晓玉的回答让王牧一惊,陈青忍不住说道:“你!你怎么可以替日本人卖命!”
晓玉笑了,“替谁卖命,不是都一样么?现在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!陈青,我刚来的那天晚上,吃完饭之后,我自己坐在房顶上看星星,路明问我‘你为什么不怕黑了?’我没有回答他。”
晓玉很平静地说道:“我不会再惧怕黑暗,因为我曾活在黑暗深处。
“那是我刚回国的第一年,和陈青路明告别之后,我带着父母走遍了大江南北,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,比在外漂泊回到家中还要开心。我母亲说,她很喜欢樱花,喜欢得不得了,我知道,日本那里到处都是樱花,于是我们坐上了去往日本的商船。
“那也是我噩梦的开始,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,船触礁了,已经开始下沉的时候,我们才跑出来,可那时船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。我们用尽全力才找到了一个救生圈,这时船已经沉下去了一大半,我被一片巨浪拍倒在了甲板上,父亲以为我昏过去了,其实我没有。
“就在母亲要过来救我的时候,父亲举起船锚,狠狠地打在了母亲的脑袋上,母亲死之前,嘴里还叫着我的名字。父亲还想过来杀了我,但时间不允许了,他自己戴上救生圈跳进了海里,那时候我才知道,人究竟多么自私。
“当我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一个种满了樱花的院子里,是藤一救了我,他会说中文,很了解中国文化,他也十分喜欢樱花。可我看着满园的樱花,脑海里却都是母亲死时的样子,我知道藤一喜欢我,但我却始终没有回应藤一。
“有一天,藤一带我出来散心,我在街上看到了父亲,我知道藤一家中很有势力,于是我对藤一说‘把那个人,喂鲨鱼,我就嫁给你’。藤一惊讶了一下,但随后就点了点头,他带人抓起父亲,把父亲绑在船头,然后出海,藤一叫人在父亲身上割开了几道伤口。
“没多久,我就看见了鲨鱼的身影,没有人理会父亲凄厉的叫喊,一样冷漠地看着父亲被鲨鱼一口吃掉。
“我们成亲的时候,就在那个种满了樱花的院子里,有一棵樱花树我特别喜欢,那树上的樱花特别红,就像母亲的血一样。后来,我为藤一生下了一个女儿,女儿的名字就叫樱。
“可时局动荡,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,藤一的家中都是军人,藤一命令我,回到国内,尽可能地去获取城防图。我没有办法拒绝,樱还在日本,我也习惯了那里的生活,我只能回来,听从藤一的命令,在老家我遇见了路明,也知道了陈青在这里。
“于是,我让藤一的势力帮助我,找来了一个和路明很像的人来替代路明。我刻意晚出发一天,这样即使被发现,我也有理由脱身。可是没想到……”
晴儿在晓玉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跑了出去,王牧也跟了出去,屋内只剩下了陈青和晓玉。
陈青沉默了半天,然后说道:“晓玉,我知道你的聪明,城防图……你已经记在了心里,对么?”
晓玉笑了笑,“老同学,我就知道瞒不过你。”
陈青深吸了一口气,有些不忍,但却坚定地举起了枪……
几天后,路明醒了过来,从路明口中,王牧的疑惑得到了解释,在和假路明打斗的时候,路明丢了手表,眼镜也被打碎了,虽然中了一枪,但还是杀了假路明。
假路明,也就是河边发现的那具尸体,路明戴着假路明的眼镜,自然有些不习惯,枪伤没好,就震动了伤口,所以开枪的时候才会脱靶。
路明始终没说出这几年在做什么,也谢绝了王牧的邀请,然后离开了罪城,临别前,王牧和陈青为路明送行。
陈青问道:“你打算去哪?”路明笑了笑说:“我打算去大草原,我游历了很多地方,那里最让我感到亲切,那里离俄罗斯很近,没准也会出国看看。”
王牧倒上了酒说:“那就祝你一路顺风!”路明点了点头,用无名指沾了点酒水,弹在了地上,反复弹了四次,才举起了酒杯。
一饮而尽后,陈青好奇地问道:“你刚刚这几下,是什么意思?”
路明回道:“这是草原上喝酒时的礼节,一共四下,寓意为敬天、敬地、敬朋友、敬自己!”
城外,路明静静地站在路边,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车辆,扔掉了脸上的眼镜,拿下眼镜的路明多了几分阴柔。
车停在了路明身旁,一个穿和服的中年人跳下了车,对着路明一鞠躬道:“藤一少爷,辛苦了!晓玉夫人她……”
藤一摇了摇头,“为帝国牺牲,并不辱没她,我们两个,总要留下一个的。走吧,以免夜长梦多。”
在车上,两个穿和服的少女帮藤一脱下了衣服,慢慢地拆开了藤一肩膀上的绷带,在绷带上面,清楚地画着罪城的城防图……
第九篇:偷梁换柱,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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